杨玉圣

非常感谢主持人杜先生，这是我第二次来参加YOCSEF的活动。我记得上一次是李国杰和邓正来教授演讲，上次我了解到外国的事物到中国产生了变形造成的效果，中国的四维科学界搞了一个CSCI。现在大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，量化不是数量化，而是质量化，在中国目前的体制下要改起来非常难。

我来参加这个会议，一方面觉得机会非常难得，但是另一方面我非常胆怯，因为在坐的都是科学界的高人，我是学文科的，在大家看来是胡说八道。所以跟我说要搞这个论坛的时候，我非常感性，也非常支持，但是我自己确实是打了退堂鼓，我推荐了我认为非常优秀的清华的两位教授。但是凑巧他们一位不在北京，另一位联系不上，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来。今天来我发现收获太大了，认识了范良藻老先生，还认识了蒋劲松先生，还认识了方兴东先生，是一个非常好的年轻人。

我今天谈的题目是“改良学术生态，维护学术尊严”。

谈到改良学术生态，言外之意就是学术生态不太良好，大家知道我们现在的生态环境非常糟。改革开放28年，经济数字的增长是非常非常大的，创了1945年二战结束以来世界各国发展年均增长速度的最高峰。但是我们所付出的代价，就是我们的环境的破坏、资源的破坏、空气的污染、水的污染等等等等。在坐的想一下，每天在吸非常糟糕的空气。哪怕喝的是矿泉水，大多数也是污染过的。这种生态造成的，是不论你的年龄、身份、性别，所以提出一个科学发展观，提出一个环境、人口和谐发展。学术也是这样的，至少由78年以来，学术受到的影响、侵蚀、破坏，这个后果可能不比我们现在的生态环境差。

有一位学者写文章，说文革破坏了中国的教育、学术、文化，耽误了一代人。如果现在中国的学术环境不改善，学术生态不改良，那么他影响的不是一代人。说这个话的是一个自学成材者，浙江一个厂的工人，厂子破产了，他自学了专科文凭。平时白天打工，晚上做研究，从事历史、文化、地理的研究。从事明星、科学制度的研究，写了若干篇非常好的文章。他没有任何的功利，但是他感受到中国的学术、评价机制等等在发生很多很多的变异，所以他忧心忡忡。在坐的大多数是受过高等教育的，还有很多是在包括清华、北大在内的名牌大学学习和工作的。打一个通俗的比方，就是所谓的国家队，我们应该有深刻的感受，甚至感受得更真切。我们现在的学术生态环境变化，叫做学术腐败、学术不端、学术失范、学术异化。

学术失范指的是学界，上至研究员、教授，下至本科生，在学习、研究、论文发表等一系列的活动当中出现的问题。最明显的就是做假、抄袭剽窃。做假有很多，比如说工科、理科的试验数据做假，文科里面的注释做假。为什么失范？大多数的博士生、硕士生、本科生是处于一个无自觉的状态，不是故意的。

所谓的学术不端是指现在靠学问、靠科研这碗饭吃饭的人故意做伪。比如说汉芯事件，是有意而为之的，不是说不懂。他从国外留学回来，在上海交大这么好的一所大学，拿了那么多的钱做研究，不应该不懂得学术研究的规矩，他还这么做就是不端。不仅是不端，还有学术腐败。他拿钱的过程中，可能有金钱来往，可能有权学交易，可能还有见不得人的交易，可惜我们中国没有独立调查的制度。过去说学术腐败，笼统了不利于理解。现在分类了，指的是权学交易、利学交易、色学交易，就是用手里的权力交换不正当的地位。比如说有一批高官到清华、北大拿学位是权学交易。有一些商人到清华、北大作教授是钱学交易。那么前些年一位教授和女学生做交易，是色学交易。还有一本书叫做《桃李》，可以把《桃李》里面的人物对号找到原形。作品来源于艺术，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。但是这个问题是存在的，而且越来越严重。

学术异化是指的完全不再是学术了，是打着学术的旗号。我们现在看大学、科研机构，虽然叫大学，虽然叫社会科学院，但是实际上是一个官僚机构，是一个衙门体系。决定这个大学或者是科研机构命运的，不是科学家、研究员、教授、学生，而是书记、院长、校长、所长，还有系主任。对于这些问题我们应该重视，尤其是在座的新闻媒体的朋友，应该把这个问题放大，让大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。

大学之所以叫大学，科研院所之所以叫科研院所，是因为它有它的特殊使命，就是在知识上创新，传播知识。在科研体制上，不受制于人。什么叫学者？他独立，要不能叫学者吗？他要培养人才、发现人才，他要服务社会。总而言之以人才、知识、学术为中心，而不是以官本位为中心。

怎样来改善这个问题？简单的两句话，一个是让学术回归学术，第二个是让大学回归大学。到里这里才发现，还有一个是让科研回归科研。当然学术跟科研有一些关联，为什么这么讲？现在中国是一个转型期社会，很多的方面没有边界。到了科学院、大学，你分不清它是一个大学还是衙门，分不清是科学院还是科技部。你也分不清谁是教授，谁是校长，谁是处长。因为教授基本上都是处长了，处长全是教授了。那么过去都说外行领导内行不好，后来改成了内行领导内行。我现在发现所谓的内行脱离了自己的教学岗位之后也变成外行了，但是他不承认，他领导你这才好。所谓的大学、科研院所，校长、书记一定是科研带头人，为什么呀？因为他掌握着行政权力和所有的资源。所以，我觉得学术应该回归学术，学术就是象牙塔里面少数人是呆子、傻子的事业，而不是精明地可以做官、经商人的事业，那些人可以做官和从商，同样可以服务于社会。学术圈、大学、科学院所应该是回归知识，所以大学里面需要的是书呆子、学呆子，而不是有着精明头脑的人。大学回归大学之后，就意味着大学不再是衙门，大学不再是一个养鸡场，大学不再是一个公司。现在大学都挣钱，过去是办自考，现在是办博士班，越是好的大学越卖文凭，文凭就越来越让人看不起。原因是你卖得很便宜，甚至奉送。一些领导评选的时候，大多数人都有博士学位，尤其是从北大、清华拿的，我们查一下他学位是什么时候拿的，论文是什么时候学的，他从来不敢公布。我觉得他的论文要么是秘书写的，要么是抄的，但是谁敢查？除非是中纪委。

维护学术尊严，我觉得有三个方面。一个是政学分离，政治跟学术分开。第二是学术独立，第三是学人修养。

为什么我说政学分离？就是政学合在一块必然搞不好学术，政企为什么分离？因为政治家控制着企业。你不会发现一个副总理或者是副委员长到车间去做工作。你也不会发现副委员长在清华、北大当着各色的校长、书记。但我知道有一个副委员长，他在四所大学当博士生导师，带着30多个博士。他要经常参加各色会议，经常出国，还要到各地去访问，还要开各种会议，他哪有时间来指导这30个博士生？这四所大学让他作博导，每年给多少钱？他是尽义务吗？谁来查？我前不久跟《中国改革报》一个记者谈到大学衙门化的问题，谈到了这个问题，他把这个事情报道出来了。在2年前，《红旗内参》要我写一个稿子，我谈到这个问题，他们做了修改，因为他们不敢得罪实权派的人士。国家公务员的职责就是服务好社会，一心一意从政，做好党务政务，不要到大学里面来参合。你觉得大学教授好，你要为人师表，非常好，辞了你的官员职务，到北大和清华，那我们求之不得。但是现实不是这样的，他败坏了学术生态。

我还建议政学分离，在大学里面，在社科院、中科院当到副委员长以上，就要一心一意地从政，服务好各位。为什么？我赞成周光召院士05年8月22日在中国科学院的一次会议上说的，他说搞科研工作和做官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价值观，这两种价值观很难在一个人身上体现，一些有领导能力的人可以做官，但是前提是为科学工作者好好服务。想要搞科研就不要做官，想做官就不要搞科研。现在好多人不是这样的，他是把好多的经费留在自己所在的科研所里面，往往是真正搞科研的人没有经费，严重影响了科研发展。我们有一个理想，应该是我们多数做科研人的追求。

最后一点是学术修养，我赞成劲松先生的很多观点，其中一个方面，就是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做好。所以专家和研究员、学者，你吃这碗饭，就得对得起政府。这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，做学问的、作教师的又有一点。因为做学问的是追求真理，作老师的是为人师表，他要求你至少不要突破底线。比如说不要抄袭剽窃，我为什么反复地强调抄袭剽窃？我认为抄袭剽窃的问题都解决不了，别的问题就无从谈起了，别人说这是芝麻，你抓西瓜去。连芝麻都抓不住，还能抓得住西瓜吗？昨天我看了一个报道，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刚撤销了一个博士的学位，因为他在国外发表论文，认证是造假，是第二个被撤销学位的。但是我给大家提出一个数字，报道里面讲，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今年授予了5592个硕士和博士学位。有14位因为各种原因被缓授学位，没有一个没有通过的，什么比例呢？这14个5592的0.0025。说明科学院培养的是100%的博士生。文科的比例低得多，但是公开被剥夺学位的只有一个，是南开大学的。

（本文根据现场记录整理，未经讲者最终确认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