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VS我在很多场合说过多次了，今天还是想把一些新的进展的情况给大家交流一下。AVS是一个国家标准，应该说制定这个标准的一个出发点是知识产权的问题，在02年3月18号的时候（刚才说今年3月18号是AVS五周年），当时正好是20万台DVD被拦截的时候，3月初发生的这个事件，就是在这样一个沙尘暴很厉害的季节，诞生了AVS这样一个组织。
在做AVS的过程中，我们一个很重要的观点是，标准跟专利一旦碰到一起以后，是很难处理。为什么？很基本的一点，标准和知识产权实际上是两个趋向。一个是标准，为什么要制定标准，是为了社会总体利益，降低整个社会的成本，使得产品直接能够互通、互操作、规格化、统一化，所以标准更多地属于公权范围。但是专利是私权，专利是专利权人自己拥有的一个特殊权利，专利法是要保护专利权人的独占权利。
标准和专利两个之间也并不是绝对冲突的。在标准发展的过程中，很多标准是免费的，甚至几年之前大家都认为标准应该是免费的，没有什么专利费、知识产权费的问题。这个例子也很多，像TCP/IP，如果TCP/IP这个协议收费的话，就没有今天的互联网了。但是有一些标准是要收专利费的，我将介绍一些例子，这个里面有一个基本的原则，就是合理非歧视原则（RAND），就是标准被实施的时候，标准中涉及的专利要收费，要收合理的费用，而且是非歧视的，因为标准是大家都遵守的，你不能说给张三一块钱，给李四一毛钱，这个就是歧视了，就不合理了。
另外，当我们说专利是专利权人独占的权利的时候，我们不要忘记，专利发明的这个东西不是天外来客——突然创造了一个全新的、一个完全不同的东西，其实专利都是基于人类已有知识的，这个人一定是学习过，他了解这个领域，这个专业的基础知识，他往前走了一步，有的是迈了一大迈，有的是迈了一小步，但是总的来说，是建立在人类公共知识的基础上，所以我们也不能把专利绝对化。有一阵子，有一句流行的话是“一流企业卖标准”，这个里面的含义包括通过标准卖专利，在做标准过程中，我们认为这种观点是不对的，标准就是标准，专利就是专利，产业就是产业，大家都有一个适当的、合作的位置，才能发展，如果单独强调一个链条的利益的话，最后会造成冲突，造成大家都受到损害。
今天我想在这里介绍一下专利、专利池、MPEG的专利问题、AVS的知识产权策略、AVS是怎么处理知识产权的，以及最终AVS专利是什么样的状况。在很多场合我都罗嗦过了，今天就挑一些大家可能感兴趣的东西简单做个介绍。
专利池，我想绝大多数人看到专利池的概念是从DVD案例里知道的，但是专利池确实不是一个新概念，它是一个老的掉牙的概念。专利池很简单，就是把多个专利权放到一个池子里面，当然要符合刚才曹主任讲的，一定是要互斥的，不能两个解决同一个问题的专利放在里面，简单的说就是把多个互相支持、互相配合的专利作为一组进行许可，它本身并没有什么正面、或者负面的东西，只不过是一种管理方式。
我说老掉牙是因为1856年就有专利池了，大家知道美国的专利制度很早就有，美国建国的时候，宪法里面就有如何保护专利权的条款。1856年的时候美国就有专利池，这个最早的专利池就是缝纫机专利池，很多缝纫机厂都在造缝纫机，每个都有独到的地方，都申请了专利，但是你不能用其他厂商的专利，所以大家造出的缝纫机都不是最好的，因此作为缝纫机联合会，就把大家的专利收集到一起，说我们别互相这样去争了，我们把它放在一起，你可以用我的，我也可以用你的，这样我们可以造出更好的缝纫机出来，为这个产业服务，我想这是一个很自然的发展过程，它也确实促进了美国缝纫机产业的发展。后来航空业、无线电行业，美国很多行业都采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对专利使用进行管理。而且如果大家愿意研究研究美国航空业的专利池历史的话，你会发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、第二次世界大战中，这种策略对它整个航空业的发展，以及战场中的取胜是起了很大的作用。因为假如说造飞机的企业都互相不让其他同行使用自己的专利，飞机不可能造到那么高的水平。
因此我们说在150年的历史中，专利池更多的是扮演一个产品主导、做更好产品这样一个目标导向下建立起来的，通过收集专利、降低许可成本，通过资源共享，提高产品的技术水平，打破一些厂商的垄断，促进行业发展，这是老专利池一个基本的出发点。但是刚才曹女士介绍过了，DVD就发生了另外一种情况，因为DVD产品和DVD专利，一个是在中国制造，一个是在外国研发，当年缝纫机专利在美国，缝纫机产品也在美国，是左手右手的问题，现在是甲方乙方的问题，所以就出现了另外一个结果。我想说的是在这个案例里面，到底最终我们能吸取一些什么样的教训，在DVD产品里面它有一系列的专利池要求付费，包括
这里面就有一个问题，用了专利要付费是合理的，但是到底要交多少钱以及怎么交，其实是有很多地方是值得讨论的，至少有一点，对这一产品到底总的要付多少费用没人负责，而整机厂商最关心这个事，我卖一台DVD到底应该交多少钱？在这个市场上没有人考虑这个问题，社会总是需要有人来考虑如何平衡利益，但是在DVD的故事中不存在这样一个平衡机制。举个极端例子，其实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，一个产品涉及到一百项专利，每个专利都说我要收你1％的费用，听来合理——你用了别人的专利，你卖一百块，交给别人一块钱专利费，合不合理？听来合理，但如果每个专利都跟你这么要的话，你连本都赔进去，所以如何对一个产品的专利总费用进行控制，是值得研究的一个问题。
第二个，就是百分比，大家都看到了，这里面
当然大家最感兴趣的问题，DVD这个事也过去了，接下来会怎么样。大家都知道有三家小公司在争高清DVD，争了半天，谁也没有真正赢。另外在科研领域也好、技术领域也好，我们国家也有很多地方也正在做，DVD是红光，在红光的道路上继续前进可以把容量做得更高，因此基本上国内做光盘技术都在沿着这个方向在做，包括北京、上海、武汉和台湾新竹，这几个地方都在提红光的方案，另外是国外新的蓝光两大阵营。3月1号是DVD Forum成立的十周年，我有机会去日本现场体验一下DVD Forum。DVD Forum是97年正式成立的，新一代蓝光出现以后，DVD Forum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，当年好不容易大家坐在一起、撮合在一起，但在DVD收费时
我们感兴趣的不是他们要打什么仗，而是说我们中国在光盘领域有多大起色。总体上讲，还是面临五年之前类似的问题，是这个产业的悲哀，经过深刻教训，没能总结出多少经验，这是值得我们去思考的。至于说蓝光到底收多少专利费，现在还在探讨过程中。
另外一个例子，就是与AVS同类的MPEG国际标准的专利问题，它所遇到的问题跟DVD的情况不一样，也值得我们借鉴。MPEG是国际标准化组织ISO下属的一个组织，负责制定标准，是1988年成立的，MPEG LA是专利代理公司，1996年成立的，两个组织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关系，一个是组织全世界的专家、企业、科研机构做标准，另外一个把进入标准的专利收集到一起，通过专利池进行管理，我想这本身都是无可厚非的，代理专利就是代理专利，如果没人帮你代理会更复杂，有人代理专利，交易代价会更低一些。但是在一些媒体上MPEG LA的形象不是这么中立，好像谁向我们收钱，我们觉得它就是敌人，这个思维有点过于简单，不是谁向你收钱就一定是敌人，不能这么简单的看这个问题。
值得我们关注是MPEG LA在建立专利池过程中发生的一些情况。1991年批准的MPEG-1没有专利费问题的，在VCD拥有标准里面是没有专利费的问题，我说这话不绝对，马先生刚刚讲到，在德国Cebit上我国的MP3被迫撤展其实就是因为用到了MPEG-1音频第三层中的一些专利造成的。94年完成的MPEG-2标准原来是一台终端4美元，现在是2.5美元一台，还有99年完成的MPEG-4，这个标准按内容收费的，就是你看一个小时的节目要按一个小时的节目进行收费。还有最新的大家都说的H.264这个国际标准，也包含按时长收费的条款。
收多少钱这个事还不是我关注的最主要问题。如果有人告诉你，做这么一个产品要交多少钱的专利费，交完了之后就没事了，收人钱财、替人消灾，真解决了问题，当然也还能理解，但是实际上MPEG标准中面临的问题不是这么简单。看一下这个图，我想所有的人——如果愿意的话——都可以到MPEGLA网站上把公布的专利池中的专利清单拿到，它告诉你收的专利费涵盖哪些专利。经过简单统计，我们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？MPEG-2 2.5美元一个终端到底为多少个专利付的呢？为795项专利，这795项的含义是说在全球里面，符合MPEG-2视频和系统标准的产品侵犯了795个专利，注意同一个技术可以在不同的国家申请专利，有时一项技术在美国是一项专利，在中国可能是对应两项专利，MPEG2在美国有95项专利，在中国是20项专利，全球总共加起来是795项。我们再看看MPEG-4和H.264，这是到去年八月份为止，MPEG-4的池子中有299项专利，H.264是153项，目前大概160项在里面，大家很奇怪了，为什么老标准中的专利这么多，新标准里面的专利这么少的？难道企业不愿意申请专利了，其实不是这样，实际情况是新标准一定比老标准中的专利多，因为大家都知道从标准里面可以收到很高的费用。MPEG-4和H.264专利池中现在是200项上下，简单地猜测还应该还有几百项专利在专利池之外，专利风险还很大，去年我讲的时候很多人不相信，很快美国发生了这个事，美国高通状告Broadcom的H.264芯片侵犯了他的一项专利，要的费用是MPEG LA H.264专利池的两倍，这样的案子才刚刚开始，总有一些公司会靠专利手段来影响一个产业。
这张图是把各个视频编码标准专利收费的条款做了一个汇总，大家可以看到VC1，这是微软主持的， AVS视频是去年2月份颁布的，3月份实施。AVS颁布之前，我们有国内企业在用VC1做产品，说微软告诉我们了，不需要什么专利费，我说这不是一家的事，即使微软这么讲了，微软在这个里面有不少专利，但也只能代表微软的意见，你得看看是不是里面只有微软自己的专利，别人就没有专利了。后来等到WMV在06年四月由SMPTE颁布为行业标准以后，谁有专利谁没有专利就比较明确了，就在几天之前，MPEG LA公布了VC1的收费政策，基本上是沿用了H.264。
我们介绍这个情况，不是说MPEG LA就是敌人，不是这样的，他好不容易收进了160多项专利帮你代理，是有意义的，只是说他都没有办法把所有的专利收集到一起，帮你彻底解决问题，这是全球范围内面临的一个客观存在的一个挑战性问题。
我想说上面这些东西都很简单，你花半个小时就可以搞清楚，但是我们很多企业，包括很多媒体，说了两年、三年，说来说去、绕来绕去，就是没有人花半个小时去查查把这个问题搞清楚。我想我们今天讨论标准、讨论知识产权的时候，这是要吸取的一个教训，这个事不抽象，你关心什么，什么东西给你有切身利益，你应该花点力量把它搞清楚，不用猜来猜去。
MPEG国际标准面临的一个事实是专利授权可能影响标准的实施、甚至扼杀一个标准的应用，我们必须面对这样一个现实。为什么发生这样的情况？很简单，做标准的时候没有说好专利将来怎么收费，只有一个原则——合理非歧视性原则，但是全世界范围内，什么叫合理？这是真正的问题，收2.5美元合理，一个小时收2美元也可以，如果话语权只有收费人说了算，这个“合理”可以演变成完全离谱的状态。
AVS如果说在机制上有什么创新的话，就是调整了这个过程——AVS做标准是先讲好收费政策，再做标准。咱不能说把标准做出来了，大家开始用了，秋后收成的时候，你们销售AVS产品了，我站出来说这个里面有我的专利技术，我想收多少钱，如果这么做的话，就会重演国际标准所面临的同样的问题。所以AVS做的时候是倒过来，当然这有一个探索的过程，一开始做法很简单，一块钱人民币原则，专利你必须放进来，整个章程两页纸，就把这个事搞定了，后来随着组织的壮大、律师的介入，特别一些国外公司的律师介入以后，把这个规则做得更完善。当然基本的精神没有变，就是这个标准在标准制定之前、兵马未动的时候已经确定了基本的专利许可原则。
会员选择参加工作组的时候，它也应该把它自己准备怎么样许可专利技术，通过填表明确的告诉工作组。有的会员选择免费，为什么免费？我就是愿意把我的技术放在标准里，证明本公司的实力和影响力，这是一种选择，当然可以冠冕堂皇地说把专利放进去是奉献，实际也是保护自己的一个手段，标准中我有专利，竞争时就有砝码，可以是保护自己的一个手段。作为我们工作组需要知道这个事，是愿意免费、还是愿意加入一块钱原则下的专利池还是合理非歧视，会员加入工作组的时候，应该明确表态。
作为工作组我们做的最主要的一件事是对进入标准的技术进行把关。一方面要看这项技术到底有没有真正的贡献，在国际标准很多专利没有什么贡献，对标准的性能提高没有什么贡献，但是它就会用到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贡献，甚至可以完全不用，但是它一旦写进标准了，它的权利就受到保护了。在AVS里面不采用这样的技术，另外是许可意向，如果是同样的技术都能解决同样的问题，当然选择这个明确的愿意免费或加入专利池的技术，不希望采用可能秋后算帐的技术。
AVS专利管理——像刚才说的——门槛提高了，但照样把这个标准做出来，这是因为一个标准并不仅仅是由一些新的专利技术组成的，一个标准实际上会用到很多公共知识，不用任何专利技术可以做的标准，只是性能没有那么高，专利不决定标准的全部。当然在做AVS的过程中，说这个话容易，做这个事不是很容易，你必须对全球范围内这个领域的专利进行全面检索，进行分析，采用的这些技术模块，到底侵犯不侵犯别人的专利，这方面需要做很多工作。最终的情况是，AVS在达到国际标准同样压缩性能、技术性能的情况下，用的专利数量不到国际标准的一半，而这些专利90％左右是国内的单位贡献的。很多人不相信，但是如果你真正仔细做一件事，你会发现这是可能的，前提条件是你得真正搞清楚那件事。你如果搞不清楚，别人收钱时，仅仅会讨价还价，是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，你必须深入到具体的领域中去分析清楚它的专利地图、专利状况，然后采取一定的技术策略才可能实现。
AVS已经五周年了，总结一下，AVS其实不容易，说起来是一个技术问题、标准问题，但是这里面专利问题怎么解决、产业怎么发展起来、用户用不用？面临的问题很多，并不是大家都这么全力支持。在中国我们说做标准，实际上要牵涉到整个链条的联动，但无论如何我们走到今天，应该说基本上没有问题了，AVS肯定会在中国发挥非常重要的作用。
最后是结论性的观点，这几年标准过程中的一些体会，第一不要迷信专利，当然专利很重要，但是如果你用迷信的眼光看的话，马上这个问题就会很严重。例如专利有国籍问题，它是国外的专利，不能向中国产品收费，第二个也有过期问题，它号称1500多项专利，我们得分析一下，到底哪个专利对我们这个产品是真正有效的。还有一些是无效、或者实质无效的专利问题，你产品上不会用到的，虽然它也是这个领域的专利技术，你要仔细分析的话，可能完全可以避免掉。最近张平教授他们做的专利无效的案子，争议的焦点是到底有没有创新性、到底有多大的创新价值，专利的神秘性都是一些人为原因，或者宣传造势造成的一种现象，很多专利是这样。还有即便有效的专利，它必不必要这个问题是值得推敲的。还有它是只是小专利，不是什么重要的发明，仅仅是很小的技术贡献。实际上，像MPEG的例子中的一些得不偿失的专利，贡献很小，但是它写进了标准，变成了标准的必要组成部分以后，你就必须为它付费，带来很大的代价，但是从技术角度上来讲它没有多大贡献。关于国外专利的客观现实是，总体上将国外专利的数量很大，高质量、基础性的专利也很多，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样一个现状就觉得我们就没有空间了，我们没法做了，当你仔细去分析某一个领域的话，比如像AVS，其实往往是可以找到一条道路的。
关于我国的专利，应该说多年以来数量偏少，在中国申请的专利里面，中国企业或者中国组织、单位申请的专利比国外都要少，近几年来大家重视这个问题了，数量上有很快的上升，这是值得鼓励的现象，但是大家注意到现在很多单位申请的专利良莠不齐、里面有很多是为了申请专利而申请专利，对未来没有什么贡献。我们重视数量，但同时还要鼓励有一定创新价值的专利去申请，当然这个创新价值并不是说一定要是重大发明，只要有独到之处，其实都是可以的。关于政策，个人理解，如果没有一定规模的专利做支撑的话，知识产权战略就很难做到实处，其实一些国家在发展过程中，也申请了很多专利，虽然它的创新价值未必像原创性专利那么重要，但是它有了自己的东西，自己的专利有从少到多的过程就是它的实力、话语权不断增长的过程，就像DVD，我们一个专利也没有，你没话可说，但是如果你有10％的专利，那完全可能是另外一个状态。当然我们不一定重复那些国家走过的道路，我们坚持数量的同时，还要重视质量，这样对我们更快地提高技术水平是有价值的。谢谢大家。
张艳：
感
下面还是有三个机会提问一些简短的问题。
北大方正：
最近几年很多行业都在知识产权跟标准方面做了很多尝试，包括闪联、WAPI、大唐的TD以及咱们的AVS，很多标准最后的结果也是往往出人意料，也有一些是不可预料的，你对AVS标准的发展将来有什么预测，或者AVS标准它最后的一个终极目标，能不能做一个简单的介绍？另外，你对企业标准工作有什么好的建议？
黄铁军：
谢谢你对AVS的鼓励，这个答案实际上几天前AVS五周年的时候，计算所李所长——李国杰院士——在讲话的时候已经给了一个很形象的说法，他说看一个事物的生命力，要看他经过了多长时间的努力，你努力多少年，就有多少年的生命力。AVS是从96年开始做起的，那个时候参与国际标准的制定，到今天差不多十多年的时间，现在AVS开始进入应用，靠十年积累的东西可能会有十年的应用发展机会，当然也许会有更长的时间。李所长讲这句话，因为AVS已经是国家标准了，而且在一些重要的应用里面已经在用了，目前正处在大规模产业化的一个时期，所以他说后续还有十年的产业机会，是基于这样一个判断。
我不好评论我们这些标准组织大家有什么差别，美国记者我多次让我比较中国的标准组织，其实我个人觉得每个标准组织都有很多他不容易的地方，或者有独特性的地方，现在远远没有到要总结这些标准组织有什么共同经验的时候，因为整个社会对技术、专利、标准、产品、应用这五个环节的关系，也还没有一个很清晰的认识，这五个链条的分工还不是那么完备，这些标准组织可能都在不同的链条上有一定的优势，但是你想把五个链条都做好，难度是很大的。比如像AVS，大家老问谁用了，这要是在美国，或者在欧洲，或者在日本，可能没有人问这个问题，谁用了是市场本身要考虑的一个问题，不是标准组织要去考虑的问题。当然在中国它用和不用，你作为一个技术组织、作为一个标准组织，你哪儿有力量真正去影响、干涉这么多环节，在政府、从大众对这些问题的认识都还没有到十分清楚的时候，我说做AVS不容易，其他兄弟标准组织也不容易，希望大家给这些组织一些机会，不要很轻易地简单地否定它。
我刚才说我们不要从一个专利都没有，一下子调到理想化——要我们什么都要完备——甚至求全责备这样一个状态。比如有人问，你做这个标准是不是100％的中国自己的专利，我说抗日战争都不是这么打的，要国军整个排山倒海之势把日本鬼子一下子全赶出去了，没有这样简单，一定是经过八年这样一个过程逐渐积累自己的力量，寻找自己的机会，提高自己的力量，平型关打一仗，高兴一阵子，一仗一仗打下来。今天谈知识产权的较量，大家千万不要简单化地看这个问题，一定有一个过程，在这个过程中，这些标准组织一定多少总结一些经验，至于它是不是最终赢了利、赚了多少钱，这倒不是最重要的事。
北京泛华知识产权代理公司：
专利池是一个专利的集合，有很多专利放在这个池子里面来共同向外许可，在专利池的形成过程中，肯定有很多企业想把自己的发明、专利塞到里面去，咱们工作组在专利筛选问题上，就是它的专利技术对这个发明的标准来说，对咱们的标准建立来说，它的作用到底有多大，它的技术在某种程度上，带来的创新，跟消费增加的这种技术贡献，在这一点我们标准池在建立过程中，采用什么标准，来把真正有用的专利放在里面，而且比如说有的技术可能是标准，有专利的，和没有专利的，可能技术都同样达到一样的效果，我们是不是选择没有专利的技术放到标准里面来，我想问一下这个情况。
黄铁军：
在AVS具体做的过程中，因为我们是一个标准组织，我们不能仅代表专利权人的利益，当然我们也不能仅代表标准实施者的利益，所以我们的知识产权政策是“不反对专利进入标准”，我们没有鼓励专利进入标准，你有专利技术，你愿意进入标准而且愿意加入专利池，我们是不反对的，但是我们不鼓励那么多专利想方设法塞进标准。
至于说具体每一项技术选择的时候，可能不同的技术领域情况不一样，就AVS来说，有很明确的指标，专利技术提进来以后，要对编码性能有一定的贡献，如果没有贡献，或者说是不是采用对标准来说没有什么影响，这种技术不会去采纳。
但是这个问题也不是这么简单。我举个例子，比如所有视频编码都采用了离散余弦变换，这是一个数学方法，70年代就有这个方案，我们不可能不用这样一个方法，用这种方法本身没有专利问题，但是这种方法写进标准的时候，一定不是写一个公式，而是写一个矩阵，这样你要做芯片实现、产品实现时，只要实现这个矩阵变换就行了。现在问题就来了，因为所有的国际标准里面，都有这样一个矩阵，可以照搬，照搬就会侵犯专利，不是这种思想受专利保护，而是这样一个具体矩阵、一个数字组合受专利保护，如果你确切的就用了这样一个变换矩阵的话，当然就侵犯了专利了，比如H.264中的变换量化矩阵是微软的专利。AVS也是按同样的原理做同样的事，当然需要一个新的组合，这就需要做工作，要证明我的组合确实能够逼近离散余弦变换，而且计算复杂程度比较低，要能够拿出实验数据，确实达到这一点的话，就可以进入标准，尽管我们很难说有没有压缩效率的提高，但这是必要的东西，也要采用。总的来说，做选择标准的过程中，为保证这个标准完备，也会选一些比较好的专利技术。
另外如果两个技术可以解决同样的问题，一个免费，一个选择合理非歧视原则，自然我们会选不收费的，作为标准组织，我们是希望标准更广泛的被人们接受和应用，我们不会任意的放进技术。
方正：
刚才你提到标准，首先是一种公权，实际上除了国家标准以外，我想行业标准和企业标准可能更多的涉及到一些私权，现在标准制定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是要有专利，否则的话，我的理解是这个标准制定的意义可能就不会太大，但是如果说有涉及到专利的话，它就会带有一些专利权人的企业也好，或者个人的目的，可能将来就会导致一些垄断，或者是严重一点说就是不正当竞争，我请教
黄铁军：
你刚才说的情况，如果做标准之前大家说好了，应该不存在不正当竞争的问题，我的理解，比如我们十个人都愿意遵守这样一个政策许可给大家用，不正当竞争问题就可以避免。
但是可能存在的一种情况，就是说你并不知道有一个专利，而这个标准用到一个专利，在产品大规模进入市场的时候，这个专利要主张权利，这会形成不正当竞争。垄断问题，或者说过度主张专利权，我的观点是我们不能把它绝对化，最终社会是要讲道理的，过分索求利益，作为底限是有反垄断法这样的方式去进行处理的。即使没有到反垄断的地步，可以在法院裁决的，例如刚才说的例子，一个公司拿一项专利去诉芯片公司，法院就会评估说，你有专利，符合这个标准的产品确实侵犯了你的专利，到底你要求的垄断性权利合不合理，是有一些判断条件，例如别人160个专利收这么多钱，你一个专利还收比别人翻倍的价钱，这个从社会公理角度讲是不合理的，法院自然会裁决。就是说标准用到专利会带到垄断问题，但是最底线还是可控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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